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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序曲(组图)
发布者:本站编辑时间:2014/12/11 3:37:35浏览量:1131

婚礼序曲(组图)

 
7月12日,辽宁沈阳,一位新娘正在化妆,等待前来接亲的新郎。
婚礼序曲
7月12日,辽宁沈阳,一位新娘正在化妆,等待前来接亲的新郎。
3月13日,绍兴市区街头,一位新郎骑马,后面跟着迎新花轿。本版图片由CFP提供
3月13日,绍兴市区街头,一位新郎骑马,后面跟着迎新花轿。本版图片由CFP提供

  婚礼是一件美好的事情,还是一件愚蠢的事情?

  在老家,谁能办一场靠谱的婚礼呢

  半个月前,我的闺蜜徐丹第N次在社交网站上表现出不堪婚礼折磨的崩溃状—整个2014年下半年,她几乎都在为婚礼做准备,一个文文静静满口之乎者也的书呆子型姑娘,这会儿已经学会直抒胸臆了:“准备婚礼就是一大坑!一脚脚踩下去步步都是坑!气愤!”

  配图是一桌子白色和香槟色的请柬加喜糖盒。

  我压抑不住自己的八卦心,留言问:“咋啦?”

  没想到她直接就一个电话砸过来:“奇葩!我遇到了奇葩!”

  “嘿嘿,还能多奇葩?”我被她勾起了好奇心,“还能有比你在老家看见的那婚礼更奇葩的?”

  我和徐丹都是从上海附近一个三线城市出来的“北漂”,大家都离家读了多年书,平时以“文傻”自嘲。徐文傻回老家准备婚礼的奇遇,之前就已经是我们朋友圈里的笑谈。

  说起来,老家虽是小城,经济还算发达,老百姓都爱与上海比“洋气”,外加嘲笑上海人小气。闺蜜早就扯了证,但婚礼必须是要回老家“好好办”的,父亲看中的是一家金碧辉煌的自称五星级大饭店。国庆假期,她和自己的“理工宅”老公回家,跑饭店咨询婚礼事宜,带着一线城市文艺青年的架势往大堂一站,也是自信满满。

  小两口一开始觉得事情很简单:当着亲朋宾客,办个仪式公告周遭就行了。谁还办不好这事儿呀?

  当然,咱是文艺青年,也得讲究点格调。闺蜜设想过的婚礼元素包括简洁的迎宾区,“干干净净的白板上只印一个婚礼LOGO”;满场香槟色和白色的玫瑰,“不带一片绿叶子”;现场放的喜糖盒也得跟婚礼整体氛围符合,最好有个设计师给指点一下,在哪儿扎个咖啡色丝带啥的。最糟的可能,就是没钱请人设计,或者买不起那么多鲜花,这也没啥—反正,东西未必要多,“细节精致就行”。

  但一线城市婚礼梦很快被现实砸醒。饭店里,西装笔挺的宴会经理彬彬有礼地说:“出于环保的考虑,如果不是驻场婚庆在这里办婚礼,我们会收取一笔钱补贴彩排时的能源耗费,5000元。”

  什么能源半天能耗费5000元?闺蜜正待理论,被老公给拉走了:这是本地的规矩,几大酒店的驻场婚庆都是同一家,你懂的。

  这是老乡们给北漂青年上的第一课:面对地方特色,最好入乡随俗。

  在饭店大堂里办公的驻场婚庆倒是热情,当下就把夫妇俩带到了大厅:本市欧亚国际建材城老板的儿子,正好在办一场十六七万的婚礼,我带你们看看去。

  这场土豪婚礼至今还是我们朋友圈里的一个“梗”,经过闺蜜不止一次绘声绘色的描述,事情经过大约是这样的:

  满脑子都是“庄重、圣洁”这些词的文傻和理工宅一进现场就刷新了一下人生观。大厅里搭了个“类似地方台晚会气势”的大舞台,高高的桁架上面挂满大灯;婚礼一开始,花花绿绿的灯光满场晃。闺蜜还没来得及透过震耳欲聋的配乐对这一壮观景象表达钦佩,舞台已经喷起了干冰,如临80年代春晚一般的仙境。新郎从大厅另一头唱着情歌登场,伴随着舞台上大屏幕现场转播时不时出现的黑屏,掏出手帕变魔术。直到停在舞台中央,手里变出一朵玫瑰花的他单腿跪下,朗诵道:亲爱的,你愿意嫁给我吗?

  台下宾客欢乐地起哄。

  表演结束,司仪用老派播音腔开始歌颂父母恩情,新郎新娘呆呆木木地听从指挥一一鞠躬、拥抱、听证婚人讲报告。

  目睹这一场景,本来对婚礼没多上心闺蜜突然认真了起来:绝对不能让自个儿的婚礼成这样!

  但现实的问题来了,在老家,谁能办一场靠谱的婚礼呢?

  作为一名记者,我义不容辞地揽下了这摊资料搜集的工作:上微博找关键词,在点评软件翻用户评价,把老家市中心附近的高评价婚庆公司一一排查出来给闺蜜发去。

  结果照搬一线城市经验的小年轻第一轮完败:闺蜜拜访的第一家婚庆,号称自办的婚礼视频上几乎都标着外地其他婚庆公司的LOGO;第二家在评论网站上评价不少,去了才发觉,刚开始营业,一场办过的婚礼实例都拿不出来;第三家在市区某大楼的一居室里办公,闺蜜感觉不错,但我换了个网站搜索关键词一看,除了热情满满“感谢某化妆师、某某老师”这样统一格式附上美照的留言,就只剩一批倒霉蛋了:“督导没经验,婚宴进行一半就找不到婚庆公司的人了”,“现场仪式亭全被改掉,鲜花一朵没有”,“说的天花乱坠,化妆师只有一年经验,宾客都不满意”……

  几次筛选下来,几乎所有婚庆公司都被拉入了黑名单。

  还好国庆假期时间长。没办法,闺蜜又跑了一次驻场婚庆:预算两万,你们能办一个简单、隆重、别太热闹的婚礼吗?

  婚庆委婉地笑笑,掏出一个计算器,“啪啪啪”按了起来:你们要大屏幕吗?200元一平方米,这个大厅怎么也得要个20多平方米的屏幕吧?司仪得请好点的吧?那就是4880元。要高清摄影吗?必须得两台摄像机,一个1880元,再加一个拍照的,用高级单反,2000元。加上十来米宽的迎宾区,花亭、T型台、主舞台这些大件,还有全场鲜花,包括新郎新娘的誓言和主婚人的发言我们也都能提供各种版本的……对了,新娘子,婚礼当天的化妆,你想要好的还是差的?

  闺蜜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看计算器,数字直指35800。

  听到这儿,我记者的职业病犯了,忍不住提问:“那一刻你是啥感受啊?”

  “嗷一记昏过去了!”

  新郎和新娘在台上就像两个被人操纵的木偶,多可怜

  怎么办?一向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闺蜜被激发出了斗志,她恍然意识到“这是在自己长大的地盘啊”,于是四处找人打听。一位几年前娶儿媳妇的阿姨向她介绍了一个叫“小芳”的人,据说是城里有经验的婚庆个体户。

  小芳圆圆脸,是个身材微胖的少妇,看见闺蜜就自来熟地用土话聊起了家常。有了之前的经验,这回,从北京回来的文傻和她先生用普通话夹杂着本地话给小芳说了半天的“情怀”和“价值观”,总之就一点:不想搞得像做作的演出,最好能体现夫妇的个性与审美。

  “你看那十六七万的豪华婚礼,新郎和新娘在台上就像两个被人操纵的木偶,像读剧本一样说话,多可怜。”闺蜜说。

  老公也赞成她的想法:“不给新人办一个他们独属的婚礼,尽给人扯什么大屏幕、灯光秀这些有的没的,那不是脑子有病么?办婚礼难道是为了气派地把人家比下去?”

  小芳笑眯眯听两人说半天,然后打开自己办过的一些婚礼视频给他们看。

  给闺蜜印象最深的婚礼是一场湖光山色中的派对,新婚夫妇都是留美海归。小芳干脆利落地把新人的亲戚全都安排进了地下的大宴会厅,而在临湖的露台上为新人搭建了一个花亭,周围只留50多个好友观礼。她让新郎新娘各自写了誓词,在婚礼上亲口说出来。

  新娘对新郎说:“小时候,我总是出神地看着你从隔壁班路过我们教室的窗口,那时候我不会想到,此后的十几年里,我的生命中一路都有你……”

  新郎听着就哭了,对新娘说:“我希望以后能与你一起实现人生理想,远离肚腩,远离蝇营狗苟……”

  看到这场面,闺蜜突然觉得鼻子一酸,转头一看丈夫,他也正特有感触地望着她。

  她甚至开始想:到底21世纪了,那么多年轻人出国了再回来,总能带来新风潮吧,这不,小城市里办个性的婚礼也大有人在嘛!

  没话说,两人一致决定:就这家了。

  闺蜜对小芳吐露心声:我想办一场白色和香槟色为主色调的婚礼。

  “是吗?”小芳露出了睿智的笑容,“跟家里人沟通过了吗?还是先回去问问吧。”

  这天正好两家人约了一起吃饭讨论提亲的事儿,两位爸爸聊得兴起,都大度地表示“婚礼我们不干涉,就靠你们俩去办了”。然后理工宅就朴实地开口问了一句:“丹丹想选择白色和香槟色作为婚礼的主色调……”

  “啥?!”闺蜜第一时间听到耳朵边妈妈们此起彼伏的惊呼,“那不行那不行!”再一看,桌对面原本在喝茶的父亲被呛着了,咳得厉害,旁边毛脚女婿帮他使劲儿地拍着背,唯一保持镇定的男方父亲有点不知所措地说:“结婚还是得红色吧?”

  第二天,两人心服口服地去找小芳,受了不少乡土教育:“这样的事儿我见太多了。有新娘想办浪漫的白色婚礼,婆婆坚持要大红色,最后开家庭会议‘民主投票’,三比七—婚礼上的布置就用了三成的白色、七成的红色。”

  “还有新娘自己一手办的婚礼,选了白色和绿色当主色调。结果结婚那天新郎的爷爷奶奶来看现场,说这是给人办丧事呢,倒把我给骂了一顿!”

  还好,闺蜜的妈妈及时闹明白了“香槟色”就是“土豪金”,一下开了绿灯:这两颜色搭配挺好看的,金色多点就行了嘛!

  就这么着,尘埃落定,国庆假期结束,闺蜜踌躇满志地回了北京。

  结果,半个月前,她正愉快地按照“白色香槟色”搜索着婚礼请柬和喜糖盒呢,小芳问了她一个似曾相识的问题:“婚礼化妆师你要好点的还是差点的?”

  “哪个新娘能对着这个问题说‘差的’?!”闺蜜愤愤地说,“我就问她,之前不是说好两万块能办的吗?两万块范围内就不能选尽量好的化妆师?你猜她怎么回复我—‘你那个厅,可能没法控制在两万块之内,你上次看的那场,办下来花了七万呢!

  闺蜜直接就在朋友圈里爆炸了。距婚礼还有三个月,想想可能超出预算两倍多的花费,以及可能被大型转播变魔术的新郎,她当即决定请假回一趟老家,非把这“奇葩婚庆”给搞定了不可。

  在电话里说着,她都快哭出来了:“太欺负人了,怎么就没有一家婚庆在想着好好地帮人办婚礼,都是想刮一笔的架势?平时老在媒体上看见批判社会上‘为了利益没有底线’的,‘不顾长远只看眼前利益’的,真碰上才发现,也太穷凶极恶了!”

  这一说,我那“女汉子”的心就上来了:“得,正好我有点时间,陪你回老家去看看。”

  离家多年的北漂青年,在一连串顺理成章的土话前毫无招架之力

  这事儿悲剧的地方在于,闺蜜想到了小芳会派个比较差的化妆师来试妆,却也没想到现实是这样的:一存入化妆师电话,“嗖”地就在微信好友列表里见到这姑娘的自我介绍:正品大嘴猴代购、天然水晶直销、承接婚礼摄像、新娘跟妆。

  在婚庆的工作室里,我眼睁睁看着闺蜜被这位最低价化妆师认认真真地整出一个没首饰、发型死活梳不利索的“新娘造型”。

  “我们周围也都问过的。”我自以为有理据地找婚庆讲道理,“城里办个婚礼的行情就在一万五到两万之间,两万块不算少了。化妆师不至于要用到这最低价的吧?”

  “她自己说的试试套餐内化妆师嘛。”小芳说话又快又准、连绵不绝,“她也只能来找我做婚礼了,是吧?又不要灯光秀,又不要大屏幕,还要做出自己的个性。别的婚庆公司,谁来管你呢?也就我能帮你这么做。可是定制婚礼,你们那个大厅,那么气派,要把舞台做出效果来,怎么也得要四五万吧?你要是坚持预算两万么,是有实惠价格的套餐,那就是大家都一样的东西—你们这些在大城市工作的人—我了解的呀,怎么看得上这些呢?……你看着化妆师,是不是看不上眼?”

  得,这话聊不下去了。我同情地看着满头头发起伏不平的闺蜜,她在一个小时里老了大概有10岁,这会儿正端着近视眼镜费劲儿地观察镜子里自己眼角被厚粉堆出来的层层褶子。

  化妆师也熟谙营销法则,完成试妆后不忘督促新娘快点下定金:现在的客户考虑得都全面,化妆师生肖冲不冲、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都要考虑,像咱这样有福气的,迟了就未必能请到了哦……

  离家多年的北漂青年,在这一连串顺理成章的土话前毫无招架之力。

  后来闺蜜告诉我:“我那时候就在反思,是不是自己特立独行到在小城里看起来像神经病了呢?”

  前一晚上她去公婆家吃饭,公公语重心长地给了嘱咐:“丹丹啊,婚礼上的事情都由你来操办,我就只想开一个小后门:唱歌节目里司仪送的那些个布娃娃,最大的一只一定留要给大力他姑姑家的小孙女儿。”

  闺蜜脑子里“嗡”一下,总算忍住了没问“为什么婚礼要有唱歌节目”。本地的婚礼基本都有“司仪唱歌送布娃娃”这一环节,省城来的司仪喜欢直接甩手往远处扔,上海来的司仪则会让小朋友上台领—为什么要和别人一样’好像不是个需要考虑的问题,和别人不一样才是出大事了。”

  她之前跟父亲说过想换婚庆公司,主要理由是小芳“特能编瞎话,换着法子坐地起价”、“前后矛盾的谎话说起来眼睛都不眨一下”,结果父亲见怪不怪:哪家婚庆不是乱吹牛呢?你也适可而止一点,别苛求人家了,能办出个过得去的婚礼来就行。

  这让闺蜜觉得“有点受伤”。

  筹办婚礼也让她见到了家庭的另一面。更早的时候,闺蜜还在社交网站上分享自己看中的“浪漫”请柬,不一会儿就见到表姐在下面留言:“真好看!我结婚时候也想用这样的请柬,但是他们坚持要用红色的。”

  “那可不行,我要抗争!把所有审美上过不去的东西赶出我的婚礼。”她“没心没肺”地回复了一句。

  结果表姐露出了少有的认真:“我结婚时候所有东西都是婆婆安排的,从婚礼到婚纱到请柬、喜糖盒,没一样是我喜欢的,唯一迁就的是让我穿一件绿色礼服送客,最后还是被人说闲话。你有这个机会很不容易,一定要好好珍惜。”

  闺蜜拿着这仿佛说给革命事业接班人的叮嘱还没回过神来,在老家早早结婚的堂弟已经坐不住了:“你怎么想的,婚礼当然要喜庆的颜色!你以为谁的婚礼是按自己意愿办的呢?你喜欢几百个人坐在一起大吃大喝?大家开心就行了。”

  这么一说,做姐姐的牛脾气也上来了:“凭什么?我结婚,就是恶心自己、成全几百个不认识的人?已经21世纪了好伐?”

  这还没吵完,这辈子从来没对闺蜜耳提面命过的姑妈火急火燎托表姐捎来了自己的意见:怎么可以用白色的请柬?!你不要在外地就忘了老家的风俗,婚礼主要是做给别人看的啊,要以宾客的喜悦为主。

  这下闺蜜怂了,对长辈唯唯诺诺半天后,打电话来找我解心结:婚礼上我自个儿不就披白纱、穿白衣么?怎么其他东西就不能白色了?合着思想解放还有边界,解放到婚纱边缘就开始严防死守?

  闺蜜想不通的还有另一件事:家里从爷爷辈起就是接受新思想、坚决破迷信的新青年,不管是祖父祖母的婚礼,还是父亲母亲结婚,都是不带繁文缛节、艰苦朴素地办了,怎么到了自己这儿,冒出来这么多讲究呢?

  婚礼不应该是一件美好的事儿吗,现在怎么感觉那么愚蠢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堆白色请柬起了作用。这回,我俩刚从北京回来,闺蜜的妈妈直接就把我们从火车站接去了城里的小商品市场。

  我们在一条夹在“金属配件”和“家装建材”之间的“花嫁喜铺”街边观摩着铺天盖地的本地婚庆用品商铺,随便进一家店,都像踏入了红色的海洋。老家的婚礼请柬更是不约而同以大红和金色为主,混在一架子寿宴请帖、过年红包中完全分不出谁是谁,还得仰赖老板娘指点:“看见上面印着龙和凤的没有?那就是结婚用的。”

  闺蜜两眼瞪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妈妈在一边开始问:“这喜糖怎么卖?”

  眼前的糖果,包装像“旺仔”,其实印的是“Q仔”;奶糖的包装像“悠哈”,定睛一看又是个山寨牌;喜糖盒里约定俗成还要放两块巧克力,连闺蜜的妈妈都觉得不妥了:“这德芙怎么看着这么像假货?”

  “要有假货我就把这些糖全吃下去!”老板娘气吞山河地为店里的货做出保证,一边迅速地挑了8颗糖放一块儿:“怎么样,包装全免费,一包6块钱。多气派多喜庆!我们不赚钱,都走量!”

  闺蜜拖着老妈落荒而逃:我们不买假糖。

  这回轮到妈妈爆发了:“你怎么就不能好好问问价钱呢?别人家都是在这儿买的!现在这喜糖一发就是几百份,也没人认真吃,我们干嘛去买你看中的那些一两块的盒子?小小一只,根本上不了台面。不说红不红,起码也得是个能放8颗糖的大盒子啊……”

  接下来省略5分钟的各种“别人家”举例。我听了半天,明白了大概:原来闺蜜的老妈带着宝贝女儿从网上订购的韩版喜糖盒样品,去自己单位里邀众姐妹传阅,得出了一致结论:从来也没见谁家用这样的喜糖盒,不带一点红,也不够大,拿出来怎么够气派呢?

  一线城市文艺闺蜜又想不通了:怎么一群素不相识的50岁中年妇女都来指点我的婚礼?用8颗假糖就有气派了?用假冒伪劣产品就不丢面子?

  “也许最简便的方法就是在婚礼上当一对任人摆弄的木偶。”离开小商品市场,闺蜜有感而发,“大家做什么都不问‘为什么’,只是一个劲儿想着要面子,要还人情,要跟大家一样,什么都考虑,就是顾不上新人有什么想法。到底还是家长的婚礼,没新人什么事。”

  “婚礼不应该是一件美好的事儿吗?现在怎么感觉那么愚蠢?”

  为了安慰闺蜜,我跟她说了我一亲戚的悲摧事儿:夫妇俩在英国留着学,已经登记注册两年了,现在听长辈嘱咐,趁着吉祥的农历年前回国办婚礼。顺便,新娘的定妆照在亲戚圈里传阅,每个人都来提一下意见。

  据说,年轻一辈都喜欢的某造型,遭到了长辈们的一致反对:遮住额头,不吉利!

  我把这事儿当个笑话讲,闺蜜却一点笑不出来,急急地嘱咐:“可千万别让我妈听到这种说法啊。”

  哦,我想象了一下闺蜜顶着她标志性的大额头登上婚礼舞台的场面,不厚道地笑了出来。

  这事儿严重到了要搬出“咱们都是中国人”的程度?

  还好,拜那条抱怨婚庆的朋友圈状态所赐,我们一个“潜水”多年的同学冒了个泡,给闺蜜介绍了个“上海搞高端婚庆的”。

  话说这天满头包的试妆结束后,闺蜜一出小芳家的门,直接就拨了电话:“喂喂,你上次说你认识人的,能介绍哪儿的婚庆?行,那我现在就去看看。”

  搁下电话,闺蜜甩了甩满头刚被烫出来的卷毛,恨恨地说:“非得换了她不可!居然还有为了涨价这么戏弄客户的。刚刚这么一会儿,就讲了5个谎话,全都有鼻子有眼的:司仪价格从2000变成了4000;之前说做了好多年婚庆,能帮我们跟酒店谈减少入场费,现在居然说就是因为常做婚庆所以不好和酒店谈;上次还说……”

  我一头雾水:所以现在是闹哪样?

  “甩了这个跟中邪似地要收我四五万的婚庆呗!”

  “上海搞高端婚庆的”给饭店驻场婚庆“打了个招呼”。他告诉闺蜜:“打了招呼会很不一样。”

  故乡又给我们上了一课:办事就得找“关系”。

  “真是两个世界。”焦头烂额半天,闺蜜觉得自己好像才第一次认识家乡,“外面的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摩登、与国际最新潮流接轨,连收入场费的都要来一句‘我们是为了环保’,可是实际运行的完全是另一套规则。”

  别的不说,就在跟小芳纠缠不清的这几天,闺蜜关于婚礼的各种设想,已经被否决了白色的婚鞋、白色的喜糖盒(那是当然),另增加了一条必须要铺上婚床的红色百子被。婆婆给新房买了大红色的漱口杯和肥皂盒,她就自掏腰包去商场里买了一套米色的洗漱用品(再也不敢买白色了)。妈妈想再去小商品市场买喜糖,她就把爸爸拖出来说一句“这些喜糖请柬都应该是婆家买的,娘家干嘛多操这份心”。

  关于请柬的争议,最后因为家族里最高长辈的一个电话一锤定音。那天我们正吃着饭,闺蜜对着手机听话地一个劲儿“是是,好的”,然后扭头对我说:“你猜我奶奶说啥?‘丹丹啊,你听我说,咱们都是中国人!中国人就讲究一个喜庆—那个,婚礼请柬啊,至少外壳得是红色的吧?’……诶,这事儿严重到了要搬出‘咱们都是中国人’的程度?”

  你追我躲的游戏玩到最后,面对“丹丹,要不要在新房里放一对红色热水瓶”的询问,闺蜜非常乖巧地说:“好呀!”

  这回,等我俩到了驻场的婚庆公司,她也没再提起“理念”和“情怀”,只是从手机里翻出几张图片,对接待人员说:“你看这图片上的香槟色布置,你们能做出个差不多的简洁婚礼出来吧?”

  “没问题,我们这儿有专门的设计师。”到底是“打过招呼”的,对方一口答应,并指指身边一个20出头的小姑娘,“她平时总抱怨客人要大红大紫、加这个加那个的难看,这回算是可以做一次自己喜欢的设计了。新娘品位真高!”

  听了这话,闺蜜一愣。我悄悄揪揪她的衣袖:“有什么不妥?”

  “不是,就是……”她迅速整理了一下表情,“他就是上次带我和老公去看土豪婚礼的那个人!这转变也太彻底了,看着那么真诚的眼神,我有点不适应。”

  最后,承蒙“招呼”盛惠,总价控制在预算内,也不必再交入场费了。

  一切都顺畅得出乎意料。我和闺蜜走出酒店,本以为会欢欣地庆祝下胜利,她却回不过神似地发了一会儿呆,说:“之前小芳那儿死活砍不下价来,就因为我和老公第一次去的时候跟她说了那么多‘情怀’吧?”

  经过这半个月折腾,婚礼细节终于基本敲定。主色调是粉红色和香槟色,基本原则是“但凡需要出现白色的地方就用香槟色代替,但凡需要出现大红色的地方就用粉红色”,宾客们会收到大红色的请柬和粉红色盒子的喜糖,但好歹款式是闺蜜自己选的。
 

  “我想起婚礼的颜色,就会想到从前读到的民国笑话:西式婚礼刚传入中国时,老百姓对新娘那身白色的婚纱瞠目结舌,于是西式婚礼上的婚纱都变成了粉红色的。现在,我和那个笑话有什么不同呢?”回北京前,闺蜜颓然地对我说,“从前读书时候,老师总对我们说年轻人更有可能心怀理想、改善社会,其实一场婚礼就让我把处事标准调节成‘不问是非只看结果’‘凑合凑合就好’了。”

  除了白色的婚纱和香槟色的送客礼服,她还听从父母的嘱咐,买了婚礼当天会穿的红大衣和大红色拎包。

  一场再普通不过的三线城市婚礼,眼看着就要开始了。

  而婚礼的主角,这会儿神情黯然:“反正我对婚礼是没太多期待了。以后可别说我们已经到了现代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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